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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八十二集 请安（第1页）

太阳初升，我便被自己的生物钟吵了起来——虽然说时间还早，但是作为公主，每日的请安是不能旷掉的，要不然就会被当做不识礼数的……尽管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，但是我还是想做好自己应该做好的事情，就算要走，也尽量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的好。说起来，程折那家伙不会真的在我的房梁上睡了一宿吧……

这样想着，我连忙从床上起来，然后抬头望向房梁，果然看到了还在睡觉的程折……真是羡慕他能这样想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啊……

不过，今天我好像醒的时间早了些，我自己将窗户打开后，子莺才开门走进来，然后向我行礼说道：“婢子见过公主殿下，请让婢子服侍您更衣洗漱。”

我虽然顾及了一下头顶上还在睡觉的程折，不过算了，反正他还在睡觉，肯定也看不到，所以就直接顺着子莺的意思换上了我并没那么喜欢的锦缎绫罗，然后在我的长发上饰满金钗银簪，为我轻轻涂上胭脂粉黛。接着我便随着她一同去向宫中其他人请安。

先是就近去请安贵妃，然后是皇后，接着是皇太后……仔细想来其实掌握国政的可能并不是父皇，而是皇太后也说不定呢，毕竟父皇在她面前可以说是毕恭毕敬，其他嫔妃也是拼命地去巴结她，这种事就算我不想去注意，也实在过于明显了……真是令人堪忧啊……倒不是说女性掌政不行，但是皇太后也不是武则天那样手段果决的人，而是那种完全只在乎自己眼前的人……不行，不行，爱新觉罗·风舞，你现在可是在给她请安呢，你要是一不小心把自己心里想的东西说出来了，那可就不好了啊，说不定会被她在嫁出去以前先给处理掉啊……

“风舞……你看上去有心事啊？不妨跟太后我说一说？”坐在正中间的皇太后拖着年迈的声音开口了。

“多谢太后关心……风舞并无心事……”我尽量不想跟她多说话，于是如是说道。

不过皇太后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话题，于是接着说道：“没有心事？怕是你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不愿说吧……”说着，她便自顾自地消沉了下去，这使得其他到来请安的嫔妃公主都连忙上前去安慰她，我也连忙解释道：“请太后不要多心……风舞并非真无心事……只是，不知当讲不当讲……”

见我如是说道，一个嫔妃向我催促道：“公主何故担心，但讲无妨，太后面前有什么当讲不当讲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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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太后听到我这么说，于是也说道：“风舞是在担心什么？怕我这个老太婆笑话？反正我也活不了几日，让我听一下又无妨。”

“太后这话说不得，风舞会讲的，还请太后不要这么说！”我装作担心的样子连忙说道。

“好好……我不说这晦气话了，快讲吧。”皇太后似乎很满意我的——不，很满意这种被所有人担心的表现，于是笑着说道。

“实际是……风舞将要出嫁……所以内心忐忑……”我故作扭捏地说道。

“啊啊……是有这回事来着！”太后似乎想起来了我将要出嫁的事，然后故作哀叹地说道，“真是可怜你了，瞧瞧你那个父皇做的事啊……就这样把你这么好的姑娘送给了什么外人！真是丢了列祖列宗的脸啊！！”说完，便哭了起来。虽然说父皇所决定的事，照理来说是连皇太后都无权干涉，也无权否认批驳的，更何况直接说出什么丢了祖宗的脸面这种话，但是现在这位皇太后则是似乎也完全不顾祖宗的训诫了，真不知道究竟是谁丢了祖宗的脸面……至少，我虽然是这样想的，但是，肯定不敢这么说的。

然后，便是像是过家家一般的哄弄我的皇太后大人，虽然说皇太后被大家这么一哄，然后就高兴了不少，然而我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，非要说的话就是精神劳累，但是就算如此，我也只能选择堆着笑脸说着什么自己也无所谓，自己也不在乎什么的，然后故意摆出公主应有的端庄冷静，向太后表示自己的觉悟。然后便是大家装作一副伤感的样子，说流泪就流泪，抱着我说着些不痛不痒的安慰，抓着我的手叮咛些无关紧要的东西，仿佛真的很伤感我的离别一般，但是我也不能摆出一番不高兴的样子，而是必须摆出感动的姿态亲切地回应每一个安慰我的伪善者。

在那之后，还被迫应了太后的约，一起吃了早饭，然后在太阳当顶的时候才返回到我住的殿里去。

回去之后，虽然我很想就这样直接躺在床上，但是这样多少不合礼数，所以就摊在了窗边的桌子旁，虽然子莺很想劝告我这样做还是不太好，不过她似乎也很理解我此刻的心情，于是也只是欲言又止，然后便离开了。

“程折……你起来了吗？”我无力地向房间内喊着，然而似乎并没有人回答我。我有点担心是不是他自己偷跑了，于是就起身，向房梁上望去，结果发现那个家伙竟然还在睡觉……真是的，这就是云游四方的道士的作息吗？！好羡慕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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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，我实在有点窝火，就看了看周围，然后发现实在没什么东西比较适合，于是就抄起我的枕头，然后向房梁上的程折砸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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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，一声钝响之后接着是第二声钝响……程折从房梁上被我砸了下来，与坚硬的地面面对面亲吻了一下。

“啊啊……公主殿下，求您下次想要叫我起床的时候，叫我一声就好了，如果可以不用砸的，我万分感谢。”程折摸了摸方才撞到地面的脑袋，然后带着困意说道。

“我已经叫过你了，看你这个时间都还在睡觉，实在是不爽……”我有些赌气地说道。

当然，虽然我是这么说的，不过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拿自己的枕头砸人，总感觉手感很新奇啊……以往我生气的时候都只是一个人单独生闷气的，不想麻烦到别人，虽然似乎其他姐妹生气的时候都是直接捶自己的丫鬟的……不过，那种事我总觉得还是太过分了些，所以也从来没打过她们，但是也许因此才导致最后只有子莺一直跟着我吧？其他人都已经不知不觉间从我身边离开了。

“公主大人莫非一大早就起来了？贵为公主也必须一大早起床吗？”程折虽然看上去不是很惊讶，不过但是却还挺有兴致地向我问道。

“正是贵为公主，我才必须比任何人都要遵规守距……当然，早起请安只是一个过程，也许你这样游历各地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向别人请安，但是我可不是，我可是一直都呆在这里，一直都跟其他人一起……”我虽然没有想要训斥或者别的什么意思，但是似乎在谈论这些东西的时候，我不知不觉有些情绪激动了，程折也似乎看出来了，低声地在我的话后面接上了一句：“一直都被关在笼子里……是吗？”

然后，二人陷入了沉默。

我自己其实很清楚，甚至我完全认可程折的话里的意思。我就像是笼中鸟一般，只是空有鲜丽的羽毛、美妙的歌喉，除此之外一无所有，就像是空壳一般，但是真的被别人说出来的时候，才发现原来这事真的这么痛苦……自己说自己是空壳，说到底也只是自己说说而已，是否真的如此反而并不一定，但是从他人口中说出时，那恐怕十有八九真实如此了……

“抱歉啊，公主殿下，我又说了不知身份的话，请饶恕我如此无礼的行为……”程折愧疚地说着，向我深深行了一礼。

我长叹了一口气，然后说道：“无妨……说到底你说的是对的……再说了，你要是真的对你的无礼感到抱歉的话，那就该叩头求饶才是……”一般这种时候，我的其他姐妹恐怕已经把程折拖出去赏板子了，这家伙果然是没什么规矩的那种人啊……不过，现在看来，这个样子还真是令人羡慕啊，也许这就是无拘无束云游四方的人才会有的行为习惯吧？虽然不合礼数，但是，我还是好羡慕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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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公主殿下！我……”程折似乎想说些什么，但是却被我摇头制止了。

“总之，先坐下来吧，昨天说到哪里来着？我还想往后听。”我坐回了靠窗的凳子上，然后向程折说道。

“谨遵公主命令……”程折见我这么说了，就把本来想说的话语吞了回去，然后坐到了我的对面，我将窗户关上，然后继续听着程折讲述他在九州游历时的经历、各处求师的点点滴滴……

他说了，我也能见到他所见过的那片天空，总有一天……不知道为什么，我感觉那一天已经越来越近了……尽管，我出嫁的日子也要到了……

说起来，我似乎还没告诉他我将要出嫁的事情……

算了，就让我再做一会美梦吧，等到我将出嫁的事情说出口时，那就必须让程折离开这里了，就当是，我人生最后的一点点任性吧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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