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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把食指搁在我的脸上,沿着眼泪掉下来的轨迹向上推着。像是一台推土机在我的下巴和眼睛之间来回划拉,想要把眼泪在脸颊上抹平。“我之所以还会回来,只是因为我知道,你其实没有你看起来得那么坏。你不过就是伪装出一副吓人的样子,想让你身边的男人们以为你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。你以为这样,就没有人可以随便欺负你了……其实你压根儿不知道,那个真正不会欺负你的人,根本就不舍得让你这样伪装你自己。”
我终于伸出手,高高举到李秦铭的嘴边,捂住了他的嘴。我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,眼泪就从我的食指掉在中指上,最后又掉在无名指上。
六月快要过完了。我蹲在新铺好的木地板上,哭得像个傻子。
腿麻得快要站不起来的时候,李秦铭笑着叫我。“你哭完了吗?哭完了的话,片儿警想送你回家。只是送到楼底下,绝对不上楼。”
第64章5.9你没有修图的样子比较可爱
人其实都是自私的对不对。
爱情也不过是人们构想出来的泡影。小的时候我做过一个至死不渝的梦,后来发现那只是梦。长大以后我突然明白,荷尔蒙可以让你爱上一个人,温情也可以让你爱上一个人,美貌可以让你爱上一个人,抓不住的渴望也可以让你爱上一个人。你甚至可以爱上不同的人,也可以同时爱上很多人。
一切都是爱。一切又都不是爱。
爱情最后都会化作一些看得见的东西,你只有亲手握住了它,才相信所谓爱情,不过是一个虚无又可笑的名词。如果你把一段伟大的爱情仔细瓜分开,你就可以看见背后错综复杂的利益交割。人们不愿意细看,是因为人们不愿意相信,爱情只是所有利益消失之后弥留的无可奈何。
我这辈子只亲眼见过一场盛大的爱情。它发生在我的外公和外婆之间。他们十几岁时结婚,八十几岁时一同离开这个世界。每当我回忆起他们,总能想起每一天的清晨或者傍晚,他们靠在一起坐在老房子里那张破旧却整洁的老沙发上,举着同一张报纸,一起聊着今天国内或者国外都发生了哪些事。我的外婆没有上过学,却酷爱读书,每天都会读很多书,读完就要和外公聊一聊。我的外公是家里最有文化的人,比我要强多了。他总是喜欢给我写信,教育我要做一个好人。我的外婆也学着他的样子,在我说起邻居们的八卦时告诉我,管好自己的事情,不要嚼别人家的舌根子。
外公去世之前,家里人把他接到乡下的老房子里。大概在那个时候,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要走了。他没有要求见外婆,那个时候外婆还躺在医院,据说她的肚子里全都是血,每天会从身体里流出很多血。她每天都要问一句,你爸怎么样?妈妈说挺好的。她就不再问了。外公整天要被人扶着在院子里转圈儿,而外婆只能躺在病床上。后来有一天,外公突然走了,家里人谁也不敢告诉外婆。那是他们人生中从未离开彼此的三个月。可是那天,我觉得外婆知道他走了。
后来,过了一个月,家里已经收拾干净,舅舅又把外婆也接到老房子,躺在外公去世的那张旧床上。外婆什么也没有问,只是每天练习如何将胳膊举起来,这样就不用麻烦别人给她喂饭吃。有时候被人扶着坐在沙发上,也是一个人在那里看报纸,什么话也不说。就这样刚过两个月,外婆也走了。
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问过一句,“他是不是已经走了啊?”
和他们比起来,我觉得我不配讲爱情。
放下鼓棒的时候,我看着唐盏坐在我面前的背影,觉得他也是一个好人。不知道他到了八十岁的时候,会不会惦记着躺在另一个地方的另一个人。但我想若是三十岁的时候,我们还在一起,他应该会惦记着我。
下午我来的时候,唐盏早已经到了。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酒吧调试自己的麦克风架,而是站在门口的小院里和几个孩子玩游戏。他的手上举着一个像是飞盘一样的东西,把那个东西丢到楼梯上,然后那几个孩子就会抢着接住它,再丢下来。就这样乐此不疲地玩了好久。
我干脆从酒吧搬出一张凳子,坐在院子里看他们玩游戏。唐盏一边笑还一边大声叫着那几个孩子,“还玩不玩了?”
“玩!”他们齐声回答他。
他们就这样玩了整整一下午,唐盏满头大汗地冲着我跑过来,抓起我递给他的一瓶水就灌进肚子里。
“我觉得你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。”我笑着仰起脸看他。
“那倒不一定。”他把水瓶丢进旁边的垃圾桶,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。“如果未来,我的太太不想要小孩的话,我一定会支持她。”
“为什么呢?”我惊讶地问他。
“因为养一个小孩是很辛苦的一件事。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小孩,正因为我很喜欢小孩,才觉得如果是自己的孩子,就需要为他负很多责任。”他吸了吸鼻子,继续说,“你把一个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,是你的选择,那么你就必须为你的选择承担一些东西。你要教育他,要陪伴他,甚至要为他舍弃一些什么。可我觉得我做不到。”
“怎么会做不到呢?通常情况下,男人们都觉得养一个孩子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。基本上你什么也不用做,孩子就长大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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