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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4章人间法界（第1页）

姬轩辕和蚩尤脸色一白。

哪怕是好战如蚩尤此刻都是有些怂。

这小子，这样搞，就不怕羲皇清醒过来之后直接老拳殴打？

嬴阴?？！

兮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肉眼可见的涟漪，他怔怔失神，脸上...

夜复一夜，山风穿林如诉。那白衣男子不再言语，只将目光投向远方天际。月轮高悬，却不再是血色，而是清冷如霜，映照着长安城外千里沃野。可他知道，平静只是表象，深渊从未真正闭合。

终南山的金纹虽已消散，但大地之下仍有余震不绝。每逢子时，陷空谷旧址便会浮现一圈微弱光晕，形如祭坛，持续三刻即隐。钦天监连奏七本，皆称“地脉安宁”，可唯有周衍明白??那是**心跳的回响**。嬴氏之心碎裂了，可它所代表的那种执念并未消亡，反而像种子般散入人间，在每一个渴望秩序、恐惧混乱的心中悄然生根。

他坐在崖边，手中摩挲着那柄八尖两刃刀。刀身锈蚀斑驳，刃口崩裂数处，早已无法斩敌破阵。但它仍被供奉于膝上，如同一位老友垂暮之年，无需言语，亦知彼此生死相托。

李知微曾问他：“为何不重铸此刀？”

他说：“因为它记得痛。若我忘了痛，便也会变成他们。”

她沉默良久，最终只是为他披上一件旧袍，轻声道：“那你守着吧。我们都在。”

是的，他们都还在。

巴在幽州设立了“巡夜司”，名义上隶属刑部，实则独立行事，专查各地异象、邪教蛊惑与百姓无故失踪之事。他不再用短刃割魂取证，而是学会以人心为镜，听一句哭诉，便可窥见背后百里阴云。有人说他是阴司转世，也有人说他已被鬼附身，但他从不辩解，只在每夜子时点燃一盏青灯，灯下写着密报，字字皆血。

轩辕剑则重返昆仑墟，寻回了失落千年的《天律残卷》。书中记载：上古之时，天地有“九禁”，凡人不得触碰，否则必引四幽降世。而今人所行之法、所立之制、所信之道，已有六条悄然越界。最危险者，便是“以律代天”??当律法不再护民，反成压迫之器，便会自动接通地府冥河，唤醒沉眠于历史断层中的暴君残魂。

“嬴政不是第一个。”轩辕剑在信中写道，“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每一次王朝更迭，都有无数被抹去的声音堆积成怨；每一次‘太平盛世’的背后，都藏着不愿提起的献祭。这些，都是四幽的养料。”

蚩尤没有走远。他在西南十万大山中建了一座酒肆，名为“归墟”。来者不限人鬼妖魔，只要肯讲一个故事，便可饮一碗忘忧酒。有人醉后吐真言，说曾在梦中见到自己跪拜一座倒悬之城，城门匾额写着“永宁”，而城主背影熟悉至极??正是年轻时的自己。蚩尤听着，笑着，将那些话记下，每月派人送往长安。

兮蚨依旧神出鬼没。但她再未试图阻拦周衍。有一次，她在敦煌壁画前驻足良久，指尖轻抚一幅残损图像：一人持刀立于星海之间，身后万民仰望，前方黑潮汹涌。画角题字已模糊，唯有落款清晰可见??“贞观十三年，画工陈小郎作”。

她低声一笑：“原来你早就来了。”

而长安城内的通冥台，早已不再是孤立高台。它成了百姓心中的“安心之所”。每逢灾变将至，总有人自发聚集于此，默默念诵那四个字。起初不过零星几声，可渐渐地，声音汇聚成潮，竟真能引动星轨偏移、驱散瘴雾。更有奇者，一名孩童高烧七日不退，家人将其抱至碑前，轻念“真君驾到”，孩子忽然睁开眼，口中喃喃：“有个穿金袍的叔叔对我说，他还不能走，因为还有人等他回家。”

娲皇最后一次现身，是在一个无月之夜。她的虚影浮现在碑文之上，身影比以往更加透明。

“你已走出自己的路。”她说，“可你要知道，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。”

“什么考验？”周衍问。

“当你成为信仰本身时，如何避免成为新的枷锁？”她凝视着他，“你会不会有一天，也变得不容置疑？会不会也有千万人因你之名而去镇压异己？会不会也有史官开始篡改真相，只为维护‘真君’的完美形象？”

周衍久久不语。

良久，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块陶片，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字：“阿娘想你”。那是幼年时母亲亲手教他写的，也是他唯一保留至今的遗物。

“我不会忘记我是谁。”他说，“只要我还记得这四个字，就永远不会认为自己高于任何人。”

娲皇点了点头，身影渐淡。

“那么，我走了。”

“下次再见，或许已是千年之后。”

风起，碑前香火轻扬。

时间如河，奔流不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