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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（第1页）

这人，她曾恨过的，在她很小时，父亲每月逼不得已宿在西厢的那几天，母亲在夜深她睡后总是默默的流泪，晨起时她一按枕上便知。那时候小小的她曾很希望二娘消失不见，或者最好从来未曾出现过，这样父亲是母亲一人的，她也不会一出生便被迫被谎报为男儿身，一生辛苦。

可后来稍大了一点，艳阳公主对她实在不坏，只要不是与她自己的三个儿子相冲突的事情上，平日里甚至更疼爱&ldo;白白净净像个女孩儿&rdo;的她。加上母亲言传身教，她渐渐真心的待这个二娘。那时起家变得很大，因为家人变多了。

可她始终不是二娘亲生的孩子啊，纪南心里明白。眼前的这一切，她在星涯山顶做出决定时就已预料到了的。

只是那时她漏算了一个慕容岩。想到方才那记耳光与二娘恶毒的话，纪南心如刀绞。

&ldo;没错，&rdo;她冷静而理智，&ldo;不管纪东是死是活，我绝不会拿大夜哪怕一寸土地去换他。&rdo;

所有人都不说话，艳阳公主怔了怔，忽然&ldo;哈哈&rdo;大笑起来。

&ldo;……我可真是聪明一世，糊涂一时，自诩堂堂一国公主啊，我曾经历过多少事情呢！可居然被你这么小小年纪利用了个彻底，耍的团团转！纪南，那些谣言一点没说错你啊，你的确不愧命中注定是大夜的守护之神！&rdo;艳阳公主泪流满面，却笑得异常艳丽快活，&ldo;我的儿子真该死！和你这样的将星煞星生在一个家里、一个朝代，纪东该死！纪北纪西也该死了吧！&rdo;

&ldo;来人，&rdo;皇帝明显已怒极，抬手打断艳阳公主，他冷冷吩咐道：&ldo;将艳阳公主送回纪府去休息，纪东下葬之前，就留在家里养神吧。&rdo;

太监领了命，却又不立即退下，而是为难的轻声禀报道：&ldo;皇上……骄阳公主求见，纪大将军与夫人也在外头等候已久。&rdo;

那三人与艳阳前后进宫，却因皇帝方才震怒而被阻在殿外，听着里间声响几次要冲进来，被宫人们拦到现在。

&ldo;都叫进来吧。&rdo;皇帝许久叹了口气，点头道。

骄阳公主与艳阳公主长得极像，稍有不同之处在于艳阳美的盛气凌人，骄阳的美则是旁若无人的。而同样失去了儿子，李河越甚至还是骄阳公主唯一的孩子，她却并不像艳阳那般理智全无。

骄阳公主一进门，对皇帝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，然后将艳阳公主搀扶了起来，低声冷冷对她说道：&ldo;你这像什么样子？！&rdo;

艳阳边哭边笑，&ldo;骄阳，我顾不得了！我一辈子做小我认了，路是我自己选的，可我的儿子还那么年轻啊……他死了！再也不回来了！&rdo;

骄阳扶着姐姐，不动声色，片刻艳阳的哭声低了下去，她转身向着纪霆：&ldo;镇南王爷，纪东纪南都是你的儿子，艳阳皇姐是你的妻室，这本该是你的家事，你怎么说？&rdo;

纪霆扶着因一路匆忙赶来而昏眩不止的王妃，声音淡而平静：&ldo;纪东为大夜而死，纪南为大夜而战，两个都是我纪家骄傲。&rdo;

他顿了顿，看向艳阳公主，&ldo;艳阳，有纪东这样的儿子，你也该骄傲。&rdo;

艳阳公主垂泪摇头，&ldo;我不要。&rdo;

这天下她对皇帝与先帝都敢顶嘴，唯独对纪霆几十年从不曾大声过一句，即使是在这样失去常心的时候，她也只抱紧了儿子的牌位，低低的对他说一句她不要。

其实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要，只想她的儿子平安快乐。或者哪怕耳聋、眼瞎、缺胳膊、少一只腿，她只求他活着就好。

这个理当是纪家长子嫡孙的孩子，因为她的关系失去了继承爵位与白虎令的资格，短暂的一生从未曾扬眉吐气过，最终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，伤重之中将自己活活饿死，然后成为了别人的一道功勋。

她不要啊！

骄阳公主见无人再说话，越众而出，将已然崩溃的艳阳公主交到纪霆手中，对她缓声说道：&ldo;皇姐，纪东是为大夜而死，你是他母亲，确实该为他骄傲。&rdo;

说完，她转身，几步走到了纪南面前，一字一句的问她：&ldo;可是，我想请问纪小将军一句：李河越，他是为谁而死的？&rdo;

纪南一直戴着的如盔甲一般的坚强面具，瞬间被骄阳公主这句话击的粉碎，她抬头，痛苦的脸都扭曲，实在已经站不住了，人缓缓的蹲了下去……

纪霆就在不远处看着女儿，他手中扶着哀伤欲绝的艳阳公主，身旁靠着心力交瘁的镇南王妃，在这一幕前，缓缓闭了闭眼。

夜国的冬远比西里的暖和，今年甚至没有下过雪，转眼却就要开春了。姚宫的桃花，又将盛开一季。

纪南最终被皇帝下旨留在了朝阳殿里，慕容岩亦一样，这时他从宝和殿里出来，往朝阳殿方向去。

走在并不刺骨的夜风里，两面高高的宫墙，前方的路越来越逼仄，一切都让他压抑难耐。终于，他默不作声的拔身而起，在皇宫内院的高墙之上疾行，身影快的只有一道白烟，心中却并不因这飞翔而稍减滔天愤懑。

忽然一道黑影不知从何而起，从他侧面袭来，两人一触即分，瞬间就已交手了十招不止。

年轻的国师依旧是谪仙一般冰冷完美，此时收了手，他脸上表情却稍稍诧异，说：&ldo;你的伤很重。&rdo;

慕容岩绽开一个比冰更冷的微笑，并不回答他。

&ldo;我来践我们的赌约‐‐西里一行，如今纪南和天下你选哪边？&rdo;陈遇白似乎刚从宫外却不是国师府的地方来，表情中有细微而罕见的心神难安。

慕容岩冷冷看着他，忽然开口问他：&ldo;你是在问我还是你自己？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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