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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（第1页）

我突然害怕，恐惧起来，我不敢再见他，在此时此刻‐‐转身回头的那一刹那，我鼻子，又是一酸，有什么灼热的液体，涌出眼眶。

回家我给韦豪打了个电话，让他帮我摸清这什么开发商是什么来头。一打听，手眼不过通到市级，就他娘的会到这小村庄里耀武扬威！我衡量了一下他的关系网，料是不妨事，请了律师，着人就望信访中心投诉，什么证据啊，被殴打的现场照片啊，群众反应啊通通找到了送去‐‐就是没找着也炮制了一份‐‐看政府扛不扛地住这&ldo;暴政&rdo;的罪名。想想这官司是准赢的，心里才略放了放心。韦豪就有些奇怪了‐‐你平常是懒得管这事的，怎么这次这么大动肝火？我找了个理由支了过去，我只知道，这口气我非出不可！

在家乡的这两个礼拜我一直都在忙这档子事儿，和秦商的不快也暂时放在一边了。直到事情都料理地差不多了，韦豪直催我回城，我才猛地决定，要去见见他了。

就是普通朋友，这份上也该去探望的。或许，也是最后一次了。

我心里已经隐隐下了决定，或许，秦商是对的，要天长地久，国内是不可能的，那又何妨浪迹天涯。

我毕竟亏欠他太多。

对我的上门，妞妞是诧异的，她端着个洗脸盆儿，怔怔地看着我，脸上的表情说不出地奇怪，他们那两岁多的孩子，怯生生地抱着他娘的腿儿，偷眼打量着我这个不速之客。

好半晌她回过神来，冲里屋喊：&ldo;三……嘉禾，来，看你了。&rdo;

屋子里一阵响动，许久才有个声音飘出来：&ldo;让他进来罢。&rdo;妞妞冲我勉强一笑：&ldo;你们哥俩聊吧。我还要去看我爹，他如今……是动弹不得了，趁了多少人的心呀……壮壮，乖，叫伯伯。&rdo;

那孩子羞涩地夺手一晃一晃地跑了，我一阵恍惚，抬脚进了里屋。

刚进屋我就皱了下眉，昏暗的屋子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儿，仿佛霉烂了一般，妞妞平日里看着不是挺麻利的一个人么，怎么这么不会照顾人，一个伤者，怎么能住这地儿？我习惯性地想伸手开窗，却被大喝一声：&ldo;别开窗！&rdo;

我缩回手，这才看清了躺在炕上的人。

我张大嘴，瞪大眼，怔在了原地。

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象过三儿如今的景况，可我，真地没想到‐‐

他仿佛很随意地蜷缩在炕上，我却看见他越发骨瘦如柴的同时面目却有些浮肿了，脖子仿佛也涨大了一倍，粗壮地连接着好象完全不搭杠的两个体块，整个人象是一个被抽干了生命的傀儡，呆呆滞滞地望着我。

我心里一刺，赶忙把补品什么的放下，搓了搓手，竟不知能说些什么。只得道：&ldo;……你何必和那些人硬碰呢？都……做人爹的了，不该那样冲动的。&rdo;

他转开视线，不甚在意地说：&ldo;没想那么多……人多，挤着呢……我就挤到一人身上……再之后，脑袋就被人给了一下子，后来，人越来越多，都望我身上招呼……呵……我这什么运气……&rdo;

&ldo;别说这话……你这医药费会给赔下来的，不赔就一层层望上告去！这事我揽定了！&rdo;我赶紧说，一面伸手拉他的裤管：&ldo;我看看你的伤‐‐&rdo;

&ldo;不要！&rdo;他象被电击一般缩回脚来，一面对趴在窗边偷看的壮壮道：&ldo;去给伯伯倒点茶来，小心别烫了。&rdo;

我有些诧异：&ldo;你的伤……？&rdo;

&ldo;刚上了药，怪恶心人的……也没什么……能走路的以后，就是跛点……&rdo;

我把早准备好的钱塞进他的枕头下：&ldo;我知道你如今的景况，别和我客气，就是不看着当年的……情分，也是那么多年的好兄弟，收着吧。&rdo;

他闭了闭眼，也没反对的意思。我沉默了一会又说：&ldo;要不……进，省城里找好大夫看看，不一定会跛的……就住我那去，好不好？&rdo;秦商一定能理解的，对，就让三儿住我那，我要找最好的医生给他看，他还有一大段人生路要走，决不能摔在这儿！

三儿先只是闭眼不讲话，我越说他便越笑，到后面简直是诘诘的狂笑，笑到我毛骨悚然，他撑起身子，笑着说：&ldo;嘉禾哥，你干吗还对我这么好？你是不是还喜欢我呀？其实我也忘不了你呢……你来看我，又给我钱，我该报答你‐‐还象以前那样，成不？我现在动不了……你来抱抱我，来‐‐&rdo;我呆了一瞬，他却已经扑进我怀里，却还是笑着，大声地笑着。

我头皮一麻，震惊地直觉地推开他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‐‐说实话，我脑海里还是乱糟糟的，根本理不出个头绪来！

他的笑容渐渐凝结成一个诡异的角度：&ldo;嘉禾哥……你已经不爱我了……我这个样子，吓着你了是不是，我已经又老又丑又残，再也……配不上你了……&rdo;

他的样子有些骇人，似乎已经陷入疯狂的境地，我上前，按住他的肩膀：&ldo;三儿……？你‐‐&rdo;他突然弹起来一把挥开我的手，把枕头下压着的钱全都扯出来，铺天盖地地散了一炕：&ldo;王嘉禾，你是来可怜我的是吧？来看我今天有多惨是吧？不要了不要了我受够了！从以前起你就一直在嘲笑我样样不如你我真的受够了！当初离开你我没有后悔过，你要恨我就恨个彻底，不要你再假惺惺地过来嘘寒问暖踩着我的脸来反衬你的高贵！我当初就是想着依靠村长所以才甩了你，可你最后赢了，你现在越活越风光，村长却倒台了，你就是来嘲笑我的是吧？嘲笑我盘算错了什么都是一场空是吧？！……咱们还是好兄弟？放屁！我每看你一次，都觉得你是来嘲笑我现在象一条野狗似的！你放过我吧……如果可以，我希望这辈子……都没认识过你！&rdo;

这辈子……都没认识过你？

这是当年那个光着膀子和我在东水河里嬉闹的少年说的么？

不。不是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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